亚洲货币保卫战升级：日元跌破155底线，印尼率先加息稳汇率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陈植 上海报道 日本政府何时出手干预汇市，正成为全球金融市场的一大热议话题。

截至4月25日13时，日元对美元汇率跌至1美元兑换155.70日元，盘中一度创下过去34年以来的最低点155.74。“这意味着日元汇率再一次跌破金融市场认定的日本政府干预底线。”一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分析说。

4月23日，美国银行发布最新报告指出，日元对美元汇率跌至155，是日本财务省干预汇市的底线。若日元汇率跌破这个水平，日本财务省将进行汇市干预。如果日本财务省没有干预，金融市场可能迅速将汇率压低至160。

美国银行认为，与2022年9—10月大规模消耗美元储备干预汇市不同，此次日本财务省将采取更小规模但更频繁的干预汇市做法，扭转日元汇率下跌颓势。

但是，过去两天日元对美元汇率连续跌破155整数关口，市场期待的“日本政府干预汇市”却迟迟没有兑现。

这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透露，当前国际金融市场正关注日本央行在4月25—26日举行的货币政策会议，不排除日本央行意外加息，作为干预汇市的替代。

毕竟，面对近期美元指数大涨导致亚太货币普遍快速大跌，印尼央行已在4月24日意外加息25个基点至6.25%。

印尼央行行长瓦吉由表示，此次的加息决定是“先发制人、具有前瞻性的举措”，旨在稳定印尼盾的汇率。他还称将继续动用所有可用工具保持印尼盾稳定。

受此影响，印尼盾对美元汇率一度上涨0.5%。

但是，加息能否有效阻止日元、印尼盾等亚太货币的跌势，金融市场仍存在诸多争议。

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缘何“言行不一”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日元对美元汇率跌破155，也在市场预期之内。

“4月以来，面对日元汇率持续下跌，日本政府已多次暗示将干预汇市，但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令投机资本沽空日元更加有恃无恐。”上述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指出。这也令全球投资机构不断调低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的底线——从最初的150，到4月中旬的152，再到155。本周以来，越来越多投资机构将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的底线调至160。

摩根大通策略分析师Julia Wang表示，日元对美元汇率跌至160，或许是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的新底线。但关键在于日元汇率以何种方式跌至160，若日元汇率是以无序、快速下跌的方式跌破160整数关口，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的可能性将增加。

新加坡StoneX Financial外汇交易员Mingze Wu认为，日元对美元汇率可能会跌向160，到时日本政府干预汇市的几率会更高。

T.Rowe Price集团全球固定收益投资组合经理Quentin Fitzsimmons预计，未来日元对美元有可能跌至170一线，这意味着投机资本沽空日元仍有较大的获利空间。

与投资机构不断调低日本政府干预汇市底线如影随形的，是投机资本沽空日元套利情绪一浪高过一浪。

在一位外汇经纪商看来，当前投机资本沽空日元获利具有较高的胜算，一是美联储降息延后预期升温令美元指数在105.5—106.5之间高位徘徊，令日元汇率承受较大的贬值压力；二是10年期美债收益率高位运行，令日元对美元的利差劣势进一步扩大，导致日元面临的下跌压力与日俱增；三是中东地区紧张局势近几日有所缓和，也削弱了日元等避险货币的吸引力。

数据显示，截至4月25日13时，10年期日本国债与同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之差达到377个基点，加之近期日元持续贬值令日元利差交易资本在汇率端收获颇丰，将促使更多日本本地资本继续流向美债市场，导致日元对美元汇率单边下跌动能进一步增强。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发布的最新报告显示，截至4月16日当周，对冲基金持有的日元空头头寸依然维持在2018年1月以来的最高水平附近。

记者获悉，尽管美国、日本和韩国财长在4月17日发表联合声明承认对近期韩元和日元的贬值感到担忧，并同意就外汇市场发展密切合作，但多数投资机构认为三国联合干预汇市的几率并不高。

“毕竟，三国联合干预行为可能在短期内提振日元韩元汇率，但在日元韩元对美元利差劣势维持历史高位、日韩两国对激进加息犹豫不决的情况下，日元韩元仍将回落，令联合干预效果相当短暂。”这位外汇经纪商指出。

他指出，就近期日本政府官员的言论分析，日本政府或认为日元近期大幅贬值是美元走强所致，相应的干预汇市意愿有所下降；此外，日本政府更看重日元汇率是否出现无序波动与异常下跌，而不是守住某个具体汇价。在当前美元走强令亚太货币普遍大跌的情况下，日本政府或认为日元汇率近期的跌幅并非无序与异常，干预汇市的可能性会进一步下跌。

这势必触发投机资本加大沽空日元的押注，豪赌日元汇率迭创新低获取更丰厚的回报。

Mingze Wu直言，即便日元对美元跌至170整数关口，也未必会引发日本央行的强烈反应。

印尼央行率先加息稳汇率成效几何

值得注意的是，在日本政府对干预汇市犹豫不决之际，印尼央行率先采取加息行动稳汇率。

4月24日，印尼央行意外加息25个基点，将基准利率上调至6.25%。

在业内人士看来，选择加息或许是印尼央行不得已的稳汇率举措——受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影响，东南亚国家日益重视外汇储备稳定，很少动用外汇储备干预汇市稳汇率，这令东南亚央行更多将加息与资本跨境流动管制，作为稳汇率的重要路径。

如今，印尼央行选择意外加息稳汇率，某种程度上也表明印尼政府意识到印尼盾今年以来大幅贬值约5%，可能对印尼本国金融稳定与经济增长造成潜在冲击。

高盛此前发布的报告指出，在近期新兴市场货币大幅贬值的情况下，印尼央行需积极捍卫本国货币汇率稳定，因为印尼属于经常账户赤字、通胀率较高且外债水平较高的经济体，印尼盾大幅贬值可能对经济稳定构成更大风险。

但是，印尼意外加息举措能否扭转印尼盾疲软走势，业界同样观点不一。不少投资机构认为，印尼盾汇率能否企稳的两大关键，一是外部环境变化——美联储能否尽快进入降息周期，二是内部金融市场资金流向——印尼意外加息举措能否吸引更多海外资本流入印尼金融市场。

“考虑到当前美联储降息步伐一再延后令美元走强，以及国际地缘政治风险持续升级令资本投资风险偏好下降，未来印尼盾仍将面临不小的贬值压力。尤其是加息可能减弱市场对印尼经济增长的预期，也会给印尼盾带来新的下跌压力。”一位新兴市场投资基金经理对记者表示。

东方汇理银行新兴市场策略师Jeffrey Zhang认为，为了继续稳定印尼盾汇率，印尼央行将继续保持鹰派立场，并将进一步优化印尼央行盾币证券以吸引外国资金流入，甚至重新实施出口商利润结汇措施以增强在岸市场印尼盾汇率。

多位业内人士指出，日本政府对加息稳汇率的举措，同样会采取极其审慎的态度。究其原因，一是加息会加剧日本庞大债务的可持续风险，反而会给日元贬值带来新的炒作题材；二是日本政府也需全面评估加息对日本经济增长、通胀回升的具体影响，才能做出最终决策。

前述新兴市场投资基金经理告诉记者，受美联储延后降息预期升温影响，当前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徘徊在4.65%附近，4月以来累计涨幅达到46个基点，考虑到4月以来10年期日本国债收益率回升幅度仅有约16个基点，这意味着日本央行需一次性加息至少30个基点，才能抹平4月以来的日元与美元之间利差劣势。

“但是，日本央行未必会采取激进的加息举措，一方面日本政府仍希望维持相对宽松的货币政策以支持本国经济增长，另一方面激进加息会加剧日本债务可持续性风险。”他分析说。

Fitzsimmons表示，日本政府不希望本国货币大幅升值。即使日本央行加息，幅度可能也不会很大，因为这会引发债务可持续性的担忧。

日本财务省数据显示，截至去年底，日本政府债务总额达到1286.452万亿日元，创下历史新高。这意味着日本央行激进加息，将导致日本政府国债利息支出在财政收入的比重相应快速增加，不但冲击日本的积极财政政策与经济增长基本面，还可能影响日本政府的各项社会福利支出。

“多数投资机构认为本周日本央行不加息的几率较高，因为相比加息，干预汇市扭转日元跌势或许是更合适的选项。”这位新兴市场投资基金经理指出。

“若日本央行在本周没有采取加息举措，投机资本沽空日元热情将很可能进一步高涨，推动日元汇率很快跌向160。”前述外汇经纪商分析说。

美国银行指出，金融市场需做好准备——当日元对美元汇率跌破165关口，日本央行才可能考虑在7月加息以稳汇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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