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汽车出海，是时候重新思考“快慢之道”

中国速度，是我国汽车工业的亮眼名片。中国汽车出口量从2021年开始突飞猛进，每年都有百万辆左右的增量。2021年，中国汽车出口量打破了在100万辆徘徊的局面，一举超过200万辆；2022年，该数值进一步突破300万辆，超越德国，跃居世界第二大汽车出口国，仅次于日本；2023年，中国汽车出口量达到491万辆，首次超过日本，成为全球第一大汽车出口国；2024年该数值为586万辆，中国蝉联全球第一大出口国的称号。

在高歌猛进的同时，近段时间以来，中国汽车出口也遭遇了一些地方保护主义、贸易壁垒加剧等挑战。欧盟委员会以公平竞争为理由，宣布对中国电动汽车展开反补贴调查，中欧就电动汽车反补贴案等议题进行了磋商，但靴子至今未落地；美国对中国电动汽车和电池的出口关税也是层层加码，对墨西哥和加拿大加大关税也进一步围堵中国汽车绕道墨加进入美国市场的道路；近两年来，俄罗斯也不断收紧进口车政策，通过差异化补贴报废税的办法，支持本土汽车制造商的发展；泰国市场补贴政策也在收紧，据《曼谷邮报》，凡是参与泰国政府电动车补贴计划的汽车制造商若未能履行补贴条件，必须如数退还所领取的补贴金。

根据中汽协最新数据，今年1~5月，我国汽车出口量为249万辆，同比增长7.9%，增长速度较前几年已有放缓。

在速度由“快”转“慢”的背景下，中国汽车出海已然迈入深水区，正在从“产品出海”的1.0时代全面转型至“品牌出海”的2.0时代。另一方面，当前，汽车产业全球合作发展形势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中国汽车在海外销售的壁垒在不断增加，很多国家都提出要发展本土汽车产业，与此同时，全球汽车供应链也变得更加复杂，且更加脆弱。

过去中国传统汽车出海路径——即简单产品贸易或者以组装模式在当地生产，显然已经遇到了更大的市场壁垒的限制。站在这关键时间段，中国汽车是时候重新思考出海的路径以及“快慢之道”，不能再用过去那种全球化时代的成功路径来套用到新的发展环境。

首先，从“狩猎”到“耕作”，中国汽车出海急需“种田者思维”。车企应改变此前“速度优先”的战略，抛弃以短期效益为KPI的出海模式，在本土化方面，要精耕细作，切忌浮于表面。在没有充分市场需求和法律合规方面调研的背景下，不要盲目进入本地市场。

近日，在2025全球新能源汽车合作发展论坛上，德国汽车工业协会(中国)首席代表兼总经理张琳告诉笔者，出海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将产品卖到海外，第二个阶段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海，即全链条的本土化。对于中国车企要真正做到全链条的本土化出海，他多次强调了“敬畏心”和“长期主义”的重要性。

中国车企出海需保持“敬畏心”，本质是建立对海外市场复杂性、文化差异及长期竞争规则的深刻认知，特别要警惕重走摩托车的老路。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摩托车曾凭借超高的性价比，风靡东南亚，市占率一度达到八成。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摩托车进入东南亚市场，中国品牌开始打起了价格战。价格战下，诸多问题显现，最终中国摩托车在东南亚市场的份额也不断被蚕食。

其次，中国车企出海时要摒弃零和博弈思维，坚持与当地产业共赢共享的理念，不断加强与当地企业和供应链的合资合作，寻找出海新路径。比如零跑与Stellantis合资成立“零跑国际”，借力当地渠道网络，轻资产切入欧洲市场。

对于中国车企如何更好地布局全球化，在2025全球新能源汽车合作发展论坛上，中国—东盟中心贸易投资部副主任Pitchayapat Benjasiriroj(伍开河)建议做好“三个融合”，包括与当地市场的需求融合，与时代潮流比如AI、绿色发展融合，与当地的供应链融合。

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张永伟也称，中国车企全球化新路径一是中国车型+供应链连接世界汽车产业，让其他国家和地区能够快速地发展本土的汽车工业，甚至是打造自己本土的汽车品牌，进而实现一种资源互补和共赢； 新路径二是中国汽车配件+服务体系连接世界市场，任何一个进入东道国的品牌和企业都需要接入更加完备的服务体系，包括保养、维修、充换电基础设施、金融等。

最后，中国车企要警惕“内卷外溢”，不要“内仗外打”。中国汽车在海外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当一个品牌出现问题后，伤害的可能是整个中国汽车品牌。

所以，中国汽车出海时应建立协调合作机制，在研发、采购、生产、基建、合规等层面深度合作，形成整车及零部件、产业链上下游协同发展格局，从而增强出口产品及服务竞争力和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中的影响力。

德系车在全球化道路上已经走了很久，其中有一些经验教训值得中国车企学习，其中之一便是要秉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方针。张琳近日对笔者说道，德系车在出海时也曾经遇到过超级红线事件，这给整个德系车都敲响了警钟，警示车企不能因为短期求快而丧失了对产品开发的安全和质量的坚持。另外，中国车企追求短期利益可能还导致其在竞合关系上存在一些超出正常范围之内的竞争，而德系车企值得借鉴的一点是他们在竞争的同时也惺惺相惜。车企对于当地市场是否有足够的敬畏、是否坚持长期主义，真正对合规给予足够的重视，这决定了中国企业在出海道路上能够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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